神曲《张士超》作者上海彩虹音乐团团长金承志

小柯 供图/视觉中国
国庆长假期间，本报推出“文艺这5年”系列报道，全面回溯中国文艺这5年的发展历程。在这金秋时节，品味文艺之硕果，香甜而长远。

在人们的心目中，曾经一提到网络音乐，首先想到的就是盗版链接、非法下载、低俗神曲。实际上，这些早就已经变成过去时啦！5年来，中国政府部门的版权保护力度不断加强，社会大众的版权意识和欣赏品位日益提升，网络音乐得以在正规良性发展的道路上加速飞奔，实现了飞跃式的发展和蜕变。

网络音乐

不再是盗版的代名词

大概从2000年开始，随着P2P下载与MP3格式的兴起，一个新的词汇逐渐进入了人们的生活——网络音乐。在最初那几年的无序发展中，网络音乐基本就是盗版和免费的代名词——市场无比火爆，音乐创作者却几乎无收益可言。

2011年，小柯等上百名音乐人发起“华语音乐词曲创作者联盟”集体维权。在音乐人群体的督促下，当年7月，百度宣布与环球、华纳、索尼国际三大唱片公司的在华机构签署授权数字音乐发行协议，启动了正版化的步伐。此后的两三年间，腾讯音乐、阿里音乐等平台日渐崛起，它们都倾向于通过向唱片公司购买版权内容而形成正版曲库，体现出自发自律的行业精神，也使得尊重版权在业内渐成共识。

但对数字音乐正版化进程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属主管部门的政策推动。2015年7月，国家版权局下发《关于责令网络音乐服务商停止未经授权传播音乐作品的通知》，要求无版权音乐作品要在7月31日前全部下线。这一政策被称为“史上最严版权令”。数据显示，在规定时间内，各网络音乐服务商共下线未经授权的音乐作品220余万首。也是在这一年，腾讯和阿里等音乐平台开始尝试付费用户和数字专辑等的版权销售，“您搜索的作品因版权原因暂时不能播放”的提示在各平台上反复出现，让亿万用户第一次明确建立起这样的概念：“音乐确实是有版权的，不应是免费的午餐。”

短短5年间，中国的数字音乐产业在推进正版化的基础上实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中国传媒大学音乐与录音艺术学院不久前发布的《中国数字音乐产业发展报告》显示：2016年中国网络音乐用户达5.03亿，中国数字音乐产值达143.26亿元，同比增长39.36%，被认为是全球音乐产业进步最迅猛的国家之一。

从独家版权竞争走向合作共荣

随着正版化的推进，中国的网络音乐市场开始重新洗牌。据调查，从2005年前后网络音乐产业的第一次爆发式发展，到2015年“史上最严版权令”推动网络音乐基本实现正版化，10年间市场规模已由原本的400余家中型音乐网站、1000余个提供音乐下载的小型个人主页锐减到仅剩16家中型音乐网站。大量以提供盗版音乐下载为主业的网站在国家版权局一次次雷厉风行的“剑网行动”中渐渐失去了生存空间。其中比较著名的案例有2014年被称为“中国版权第一案”的思路网侵权案，网站CEO周志全因提供盗版电影、音乐下载而被以侵犯著作权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100万元，同案6人也分别被判处1年到3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随后的两三年间，这个终于走上正规发展之路的市场不可避免地迎来了激烈的竞争。竞争促使资本加速整合，很快形成了腾讯音乐、阿里音乐、百度太合音乐、网易云音乐四强争雄的局面——数字音乐巨头都以购买独家版权内容形成各自的正版曲库作为主要竞争手段。此举起初是具有显著积极意义的：一方面高效完成了国内音乐市场的正版化，行业集中度大大提高；另一方面，因版权价格水涨船高，唱片公司得以再度翻身做主人，成了音乐市场中最具话语权的一方，也因而可以有更多资金投入到原创音乐作品的创作和对音乐人的激励中去。

但与此同时，垄断的弊端也开始显现，尤其为歌迷群体所诟病的就是：由于版权分散于各家平台，人们不得不下载两到三个音乐APP才能满足需求——想要听周杰伦的歌需要下载QQ音乐，想听五月天乐团的话又必须再安装虾米音乐。有业内人士不无担忧地表示：“这两年大家好不容易看到了正版化和用户付费的曙光，然而版权大战恐怕又要让行业倒退回去了。因为在一个尚不够成熟的市场中，各平台之间的关系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如果竞争影响到用户的体验舒适度，造成付费意愿下滑，那么这个影响绝不仅仅限于单个平台，而是将危及整个行业。”

幸好这一乱象也及时得到了主管部门的关注。今年9月中旬，国家版权局版权管理司先后约谈了腾讯、阿里、网易、百度太合等音乐平台及环球音乐、华纳音乐、索尼音乐、英皇娱乐等20余家境内外唱片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希望各企业在购买音乐版权时遵循公平合理原则，不得哄抬价格，避免采购独家版权，积极推动转授权合作，以此促进音乐作品的广泛传播和产业的健康发展。腾讯音乐与阿里音乐率先响应，将各自原本独家代理的几家唱片公司音乐版权转授给对方使用。就在大约20天前，歌迷们惊喜地发现，他们既可以在腾讯旗下的QQ音乐听到李宗盛、五月天，也可以在阿里旗下的虾米音乐听到周杰伦、苏打绿，而不用在各个音乐APP之间转换奔波了。

曾是爆款的神曲失去往日风光

和网络音乐整体向好不同的是，源自网络的神曲这几年迅速走向衰败——它最早出现于2004年、2005年期间，代表作品有《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等。

曾几何时，神曲不断涌现：2006年的《QQ爱》、2007年的《香水有毒》和《那一夜》、2009年的《爱情买卖》、2011年的《伤不起》等。它们的特点是低俗、口水化、旋律简单、歌词粗陋，被外界当成网络音乐的代名词。随着2010年龚琳娜一曲《忐忑》的横空出世，神曲的概念开始被不断更正和刷新，不再走低俗口水歌的草根路线，而是渐渐向专业化和更强的音乐性靠拢。《忐忑》它创新性地实现了传统民乐与现代音乐元素的融合，当年还曾在欧美夺得数个音乐奖项。

《忐忑》之后出现的神曲无不在向着这个方向迈进：比如2014年的《小苹果》采用的是当下非常时尚的复古电音风格；2016年的《张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钥匙放哪里了》则由专业合唱团打造，音乐上的高品质更是毋庸置疑。然而就算是这样的高规格升级版神曲，近年来也越来越稀少了。如今在各种网络音乐排行榜上，神曲类别中最热搜的依然是3年前的《小苹果》，甚至6年前的《伤不起》和8年前的《最炫民族风》。对于这一现象，乐评人卢世伟总结道，“在一个正规而繁荣的数字音乐市场，我们既可以毫不费力地搜寻到从前的经典金曲，也能及时获取国际上的新歌热歌，丰富的资源自然能够滋养和提升人们的欣赏品位。换句话说，这么多好歌都听不过来，还有谁会去给没营养的神曲捧场呢？”文/本报记者 崔巍